苏家主的身形猛地显现在武安圣境的上空。
他寻常外景长老的气息在此刻因岳含章目光引动,继而诸修望来的重重气焰里面,显得有如风中残烛一般。
他的手上捧着一枚满是斑驳裂纹的古老王者符诏。
那不是尚还存活的外景尊王所凝练出来的尊王符诏。
那是已死尊王的符诏,内蕴的王者道韵已经是无根浮萍,用一点少一点,再无生息回环的支撑。
而此刻,苏家主被一道道诸祖列王澎湃的气焰环伺,脸上带有的,却是不符合他这一境界的平静。
让人心中猛然生出不安的平静。
然后。
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。
苏家主折转身形,看向岳含章的方向。
“昔日,妖族南下,燕北之地沦丧,是灵晔王起兵,自血与火中再造燕州疆界。”
“虽说后续,燕北之地,北海天都一脉寸土未占。”
“但非得计较,依循道盟之成例与律章,从法理上而言,原燕北诸郡世家的法理,在北地沦丧,在他们相继弃城南逃的时候,就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“燕北之地诸郡的法理,在北海天都一脉!”
“再依循道盟之成例——”
“占一州半数以上法理支撑者,可争镇州世家之位!”
“燕北之地诸郡正好是一半,再加上武安苏家这一票的支持,正好超过半数!”
“因而,苏某以武安圣境之主,燕州之主的身份,恳请灵晔王效晋州故事,改组故武安道院、武安圣境,建立天都道院分院,以为燕州之新镇州势力!”
“执此州诸郡之牛耳!”
“苏某不才,愿退位让贤!”
话音落下的时候。
还没等来岳含章的回应。
整个道盟的疆界中,便像是炸了锅一样!
这叫什么
武安苏家竟然是在引狼入室!
以道院镇一州,在晋州时,尚还是岳含章强行摧毁了云泊圣境之后,破而后立的!
可是今日呢,武安苏家竟然主动投诚过去了!
主动将自己的脖颈,献祭在了那柄革鼎的刀刃之下!
“苏家主,莫要自误!”
“好好地想清楚,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!在做些什么!”
“王家主呢这疯汉在胡言乱语些废话,还不快把他镇压回圣境去!”
哪怕是有着此前时岳含章和柳静秋的目光凝视,整个炸了锅的道盟疆界之中,诸顽固派世家的尊王们,还是忍不住,直接震爆心音,将话宣之于口了。
这刹那间。
找寻着道盟相反的成例与律章,引经据典者有。
暗中威胁者有。
苦口婆心劝阻者亦有。
但苏家主的表情始终十分平和。
他瞧见岳含章没有回话,便折转身形,平静的看向溪关王家的方向。
许是因为这样的变故超乎了原本的预料和想象,溪关圣境陷入了沉寂中。
于是。
他最后又看向道盟星域内部的方向,像是隔空与诸祖列王对视。
“若苏某身死,此为末代武安家主遗命法旨!”
话音落下时。
一道怒不可遏的心音,更是在道盟的星空深处剧烈的震爆。
“汝苏家便是铁了心要如此么你多少也要为后辈子孙好好地想一想!”
没有这话的时候还好。
听得这一句。
苏家主反而嗤笑了一声。
“没有苏家了!也没有苏家的后辈子孙了!”
“我苏家最后一代老祖,因为王家老祖救援不及,殒亡在域外星域,已有百十年了吧”
“我自己呢是个难堪造就的,踏足外景已是极限,这辈子摸不着尊王的边。”
“苏家一路破败颓靡,什么势力,什么渠道,什么底蕴,都在极剧烈的缩水,同样缩水的,还有苏家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。”
“这么点儿家底,苏某勉强供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后辈,他是自苏某之后数代人里,唯一一个能够承袭秘传道途的孩子。”
“他走完了外景的炼真路,已经是半步王者的水平。”
“苏某安排他参与到这场血战中来,一来是尽苏家身为北地执牛耳世家,身为燕州之主的本分。”
“二来也是想要他在血与火中得到最后的磨砺和沉淀,然后,能够成为我武安苏家唯一的外景尊王!”
“但是,他死了,就死在了刚刚。”
“这就是武安苏家的绝唱,此后……再没有此后了!”
“这个武安苏家,已经是名存实亡了。”
“镇州世家不是世家,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一样。”
“既然如此,总要有接替者,这事儿,本就该苏某自己说了算,不是吗”
“若有异议,话就须得说清楚。”
“你们——”
“是不认苏某这个燕州之主还是不认道盟的成例与律章!”